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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南柯梦·三生夙契》同人文:狐玉

发布时间:2019-06-01 浏览量:1094
【狐玉】
作者:南柯无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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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可能是第一个自己给自己作品的角色写同人文的其实这篇短篇在很早之前就写完了,那时把有关狐玉的剧情写完,就想着能否用不同的方式来写,或者给予不同的剧情和结局,然后顺手就将这篇也写了。既然写的写了,不发出来又有点对不起“它”,于是就放出来了(预计8000多字,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脑洞和文笔有限,大家将就着看吧

楔子
盖闻朝阳谷之北,黑齿国之南,有一山,名唤青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九尾生而衔玉石,乃其灵气所在,或言玉存则生、玉碎则亡,一生因果皆系于此。——《山海经拾遗》
(一)
碧苍苍的天空,无边无际。
无边无际,碧苍苍的天空。
自她出生那日起,她就仰望着这片天空。
她喜欢坐在这天狐峰顶,就像她喜欢看着这片天空一样。当她开始看天时,她不做任何事情,只是看天,一看就是一整天。
耳旁是暖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眼前则是时卷时舒的白云。
她习惯在这里醒来,当羲和娘娘从汤谷驾着神车经过时,她便伸出右掌,向他们打着招呼,阳光下,温暖丝丝可见,那是来自阳乌的问候;
她也喜欢在这里睡去,夜半,当姮娥踏着轻灵的步伐从东山而来时,她就仰着头轻语,将自己的小秘密全部说给那捣药的玉兔听,而后带着甜蜜的梦睡去。
她看着天空,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在这日升月落之间,足足看了一百年。
寻常的一日,一切如往昔,一切却又不似往昔。
她突然不想再看着这天空,就像她突然想要离开这天狐峰一样,没有原因的,只是想要离开,离开阳乌和玉兔,离开这青丘国。
于是,她摘下一片树叶,任它随风飘向远方,那个远方,正是她的方向。她发足狂奔,朝着那个方向奔跑着、奔跑着,跑过山川、跑过河泽、跑过热闹的街市、跑过寂寞的枯地,跑向那未知的远方……
(二)
司命玉笔轻点,将所谓“宿命”画成了一把利箭,贯穿了她的后足,也阻断了她的前路。
朦胧中只觉得后足一阵疼痛,旋即听见街市热闹的叫卖声,于是她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的世界早已被一根根铁条分割,她已身处笼中。
“来喽!快来看喽!新猎的金丝白狐,绒毛细密无杂色,只要1两银子!快来看喽!”随着叫卖身响起,被勾起兴趣的行人尽皆围拢过来,对着她指手画脚,却没有一人向前开价。
她不曾面对过这么多的人,惊恐之余,不禁露出獠牙。
“你这不是白狐吧?”热闹了半晌,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响起。她寻声看去,却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不是白狐又是什么?”猎户反问道。
“依小生之见,这是一只狗!”书生又向前一步,挺直了身子,十分自信的说道。
听到这话,她差点昏死过去。与此同时,这话也引起了众人的讥笑,一时嘲讽之声纷纷砸向那书生。
“哈哈哈哈哈!难怪人说无用是书生,连狗和白狐都分不清!”路人甲说道
“你这书生,怕是没睡醒吧!快快回去梦庄周去!”路人乙说道。
…………
“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别耽误老子做生意!”猎户不耐烦地说道。
虽是如此言语,书生却并不恼怒,只是微笑着说道:“诸位若是不信,小生自有办法证明!可敢一试?”
“老子行走山林数十年,还怕你这穷书生?来来来,随你怎么试!”
听到这,就连她也感到好奇,自己明明是只白狐啊!怎么这书生非说自己是只狗?还信誓旦旦地想要证明?难道,是她自己记错了?
思考间,只见那书生大步向她走来,打开笼子准备将她抱出来。她不知所措,只得再次露出凶牙,却听见那书生低声说道:“不用怕,我来救你!”话语中的温柔,让她放下了防备,也收起了凶牙,温顺地让书生抱起。
话说那书生将她抱起,步步破开人群,猎户则紧随其后。只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这狗与狐狸的区别,最为明显的就是眼睛。这狗眼浑浊,狐眼灵动,特别是在阳光下,狐眼里会有一丝金线。”书生说着已经走到了人群边缘。
“好了!大家可要睁眼细看啊!是狐是狗,自有分晓。”书生说着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众人也想知道这白狐眼里是否会有金线,个个睁大了眼睛去看。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于是暗运灵力,令阳光热烈,灼得他们眼睛生疼。众人突觉眼睛刺痛,尽皆揉起眼来。
正当众人揉眼之际,那书生连忙将白狐抱在怀中,撒腿就往城外跑去。
“诶!快看,那书生跑了!”众人一阵纷扰,猎户更是暴跳如雷,当即向书生追去。
暖风拂面,带来了凤凰花的香气。她紧贴着他的胸脯,清晰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喘息。身后虽是众人的追逐和猎户的嘶喊,她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莫名的平静。时间似乎静止,只剩下他的心跳和喘息……
书生一路奔逃,至城外十数里处方才停下脚步。她看见了一株桃树,树下是一间草屋,柴扉紧闭。
那书生顺手推开柴扉,径直走入屋内,将她轻轻地放在地上,便不知从何处拿来了清水和伤药,为她处理伤口并敷上伤药。
“你放心,这几天你先在我这里养伤!等伤势痊愈了,我再放你回山林。”
他看向她,温柔地说道;她望向他,不知该做何回应,只是顺从地让他敷药。
不觉数日,她的伤早已痊愈,却不知在何时,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
说来那书生也甚是奇怪,没有亲朋好友,一人寡居在这树下草屋。不喜与人交流,却偏爱同鸟兽虫鱼言语,每日向杜鹃问好,同蚂蚁言语。现在多了一只白狐,便时常与她诉说旧事。
他说,他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出生时便被抛弃在这山林之中,是一位樵夫将他拾回,并抚养长大。他叫他爷爷,他为他取名叶凌尘;
他说,爷爷原是一名进士,却遭挚友陷害,心灰意冷之下才隐归山林。爷爷教他读书识字、学史书、习诗文,不求他高中,只望他明事理,不至愚昧;
他说,爷爷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爷爷去世后,这世上就剩下他自己一人,寂寞时他喜欢与鸟兽言语,和虫鱼调笑。他相信万物有灵,它们一定也能听懂他的话。
他说,他想要走过很多的路,看不同的风景,若有能力,还想帮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想看看这个世界,可不是现在,因为他还想多陪陪爷爷。
他所说的一切,她都默默记在心里。他想要将她放归山林,可她不愿离去,她想要陪着他。可究竟为何?连她自己也理不清,为了报恩?又或者,只是想陪他走过那许多的路。
于是她留了下来,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书生的生命里,也从此多了一只白色的狐狸。
(三)
“小白,翻过这个山丘就到镇上了,再坚持下!”
日进隅中,一人一狐正行走在芳草萋萋的山野里。自五年前他们相伴同游,至今已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西湖的桃红柳绿和洞庭的浩淼烟霞,也品味过长安的繁华与洛阳的静默。
就在数日前,他们听闻杭州玄风观新来一道人,名唤元戊,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于他手中求得一符即可趋吉避祸,传的十分邪乎。书生旧时也曾读过一些道书,自是对此颇有兴趣,正好那玄风观就在近旁。于是,一人一狐连忙启程往那玄风观赶去。
却说他们翻过山丘,信步走在那玄风观所处的小镇上,街市熙熙攘攘,操着不同方言的人在这里聚集。
书生将她抱在怀里,正走在青石板上,忽地一阵急雨落下,霎时间浇湿大地。书生见势不妙,连忙举步想要寻个处所避雨,可这一步还未踏全,雨便停了。正自疑惑间,只听见身旁有人说道:“元戊大仙又在求雨了,可真是有大神通啊!”
这更加引起了书生的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识一番。“看来这元戊当真是有大神通,我们现在就去玄风观吧。”他对着她说道。看着他欣喜的样子,她点头答应,可心中却掠过一丝不安,似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他们一路走到那玄风观前,见观中央竖着一石柱,上雕飞龙,约有两丈来高。石柱上头端坐一道人,黑发黑袍,面若冠玉,眉间轻点朱砂,正自捻决念诵着什么。再看石柱旁,众人尽皆跪拜在底下,口中念念有词。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随着道人的一声念诵,天空突然雷云密布,不期一道天雷落下,直冲道人而来。可那道人却巍然不动,任凭天雷落下。旋即雷云散去,那道人仍然端坐在那,毫发无伤。众人见此,齐声大呼“元戊大仙,泽被众生!”
呼声震震,不绝于耳。呼声中,元戊忽地睁开眼、目蕴精光,悠悠地说道:“今日有缘之人已然出现!”声虽不大,却清晰地在众人脑中响起。书生正感到惊讶,却见那道人将手一指,直指向自己。而众人也顺着他的手,齐齐看向自己,眼中说不出的嫉妒。
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正不知该作何反应,元戊早已从石柱上纵身而下,如清风般落在书生面前。他随意地瞥了一眼书生,便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四目相对,她从元戊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可这味道中又夹杂着些许不安,于是她死死地盯着元戊,露出凶牙。
“小白,不可如此!”书生怕她伤害到元戊,急忙说道。殊不知,她也害怕元戊伤害到他,这才露出凶牙。
“无妨无妨,想是这白狐怕生,才会如此。”元戊突然说道,只见他向书生行了个礼,继续问道:“不知公子从何而来?”
“小生云游四方,并无来处。”书生连忙回礼答道。
“既如此,你我今日在此相遇,也算缘分。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于观中留宿一晚,贫道也好与公子坐而论道?”
“小生惶恐!不甚荣幸!”书生见元戊相邀,自然欣喜,赶忙答应。元戊笑了笑,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贫道有贵客到访,祝祈之事就到这里,还望各位海涵,明日赶早。”而后又转过身来对书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子请随贫道入内。”
书生闻言,紧随着元戊往玄风观内走去。看着元戊的背影,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只怕书生吃亏,遂从书生的怀里跳出,紧咬着书生的靴子,不想让他继续往前走。
书生见状,忙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头问道:“怎么啦小白?”她叫唤了一声,又咬住他的靴子往玄风观外拖。书生不解,又问道:“是不是不喜欢这观内的味道?”
见她接连点头,书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就不住在这玄风观里了。”听到他这样说,她欢喜地叫唤了一声,将身一纵又跳进了他的怀里。书生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对站立一旁的元戊说道:“让道长见笑了,我这白狐实在闻不惯观内的味道。”
元戊听罢,笑着回道:“无妨无妨!万物皆有灵,公子有此聆听万物之心,道法已高出贫道许多。既然在观内留宿不便,贫道也可帮公子在这玄风观周遭寻个处所,白狐可安心居住,贫道亦可与公子坐而论道,岂不美哉?”
书生听罢,欣喜不已,忙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就烦劳道长您引路了。”
她听到此,刚定下来的心又不安起来,她想过用逃跑来让书生远离元戊,可又怕自己不在身边,横生不测。想来还是待在他的身边,见招拆招为好。心中主意已定,也就不在折腾,安心地卧在他的怀里。
却说元戊应允,转身走出玄风观,直向观后一座高山走去。原来那玄风观位于胥山山脚,而半山腰处有一木屋,此前元戊便是在此悟道。一路草长莺飞、蝶飞蜂舞,不觉已经到木屋门前。
元戊将他们引入木屋内,拱手说道:“木屋虽小,但日常所需一应俱全,今夜就委屈公子在此暂住了。”书生听罢,忙回道:“道长说笑了,小生也曾游历四方,餐风饮露乃是寻常。如今能得一处所居住,实是大幸,又何有委屈一说?”
“哈哈哈哈哈,公子此言,贫道闻之,如饮甘泉,美哉!美哉!”元戊大笑着继续说道:“若非观中还有琐事烦扰,真想就此与公子坐而论道。”听到这,她翻了个白眼,甚觉无趣,便从书生怀中跳出,卧在木床上打起哈欠来。
“道长谬赞!观中既还有事情要处理,那小生就不留道长了。”
“好!公子少歇,待贫道将观中诸事处理来,再来讨教,告辞!”
“道长好走!”
元戊说着便走出了木屋,向着山下玄风观走去。书生见元戊走远,便走回屋内,顺手将她抱起,轻声说道:“懒虫!别睡了,夕阳正好,我们一起去看夕阳去。”她应了一声,便从书生怀里跳下,领着他向屋外走去。
(四)
入夜,夜近二更。
元戊仍未到来,他与她坐在木屋前,听蛙声阁阁,看萤火于飞,清冽的月光洒下,疏影横斜,静谧地混不似人间。一人一狐就这样看着远方,过了半晌,书生突然说道:“小白,若是可以,余生都想有你相伴。”
她抬起头看向书生,欢喜地应了一声。书生听罢,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微笑着说道:“你也想我陪你是么?放心,只要我还呼吸着,定会伴你左右。”她起身走向他,再次蜷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温暖。
不知何时风起,吹得那云动明月妨,山林中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书生竟昏睡过去。而那道黑影也未走远,只是在距离书生一丈处站立。她识得来人的气味,正是玄风观道人元戊。
只见元戊步步向他们走来,边走边说道:“我无意伤害那书生,只想请你随我走一趟。”她露出凶牙,低吼着。元戊见此,继续说道:“我已知你是狐妖,又何必再装?你若是肯随我去,那书生自然无事。如若不然,我可就难保那书生无虞。”
听见此,她摇生一变,幻化成一妙龄女子,一袭白衣、眉点朱砂,将月光点缀。她看向元戊,眼带寒光,冷冷地说道:“他无事,你便无事。他若伤得分毫,我定取你性命。”
许是未曾见过如此非凡的女子,抑或是不曾感受过如此森冷的气息,元戊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只需随我走一趟,我定保他无虞。”
可是她并没有理元戊,只是将书生扶进屋内,轻轻放在床上,又看了好一会,这才转身走出屋外。说来那元戊也是好耐性,不曾催促,只是在屋外微笑地看着她,似乎敲定了她会随他去。
她走出屋外,瞥了一眼元戊,说道:“去哪儿?”元戊这才收起笑容,回道:“你去了便知!”说完他就转身向山顶跑去。
月儿再次探出脑袋,点点月波洒落,在山林间铺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道路。有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正在这条月光铺就的道路上疾驰。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座孤坟旁。
见元戊停下了脚步,她也止步,静默地看着他走近那座孤坟,熟练地擦拭着墓碑,并将野草拔除。她细目看去,那墓碑上并无名姓。她不懂元戊为何要带她来这里,只知道此时的他,好似瞬间老了几十岁,如枯木般腐朽。不知过了多久,元戊才开口说道:“你与那书生相识多久了?”
“与你何干?找我来此,究竟何事?”
“今日邀你来此,也无甚事,只想劝你早点离开那书生。”
“我与谁在一起,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哈哈哈,你是妖,他是人,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你又何必如此?”
“你究竟是谁?”
话语未落,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闪光,晃得眼睛睁不开。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光芒散去后才睁开。可当她睁开眼时,元戊早已不知踪影,眼前只有一只黑色的九尾狐。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那黑狐开口说道。
“原来你也是……”
“不错!你我既是同族,当知我是不会伤害你的。”黑狐说着又摇生一变,化成了元戊的模样,看着她说道:“我劝你离开那书生,只是不想看见族人再被人类欺骗。”
“他不会欺骗我的!”
“你可知人类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今日与你义结金兰,明日就可将你出卖;今日同你誓言一生相守,明日就会将你抛弃。”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就这么相信他?”
“嗯!”
“哈哈哈哈哈!不要天真了,人类是不值得信赖。”元戊大笑着,眼神突然涣散,说道:“我也曾深深地相信着一个人,可结果如何?我同他相伴二十年,从孩提到弱冠,一直视他为亲人,可他却只将我当做一个工具,用完即弃。我永远也忘不了被河水堵住喉咙的感觉。”
“……”
“当我从深渊之中逃脱出来时,我发誓一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于是我用利爪刺入了他的心脏。”
“这孤坟里的人,就是他吧?”
“……”
“既然你恨他,又何必为他立坟?”
“当利爪刺入他心脏那一刻,他说了这一生最后一句谎言,他说他也一直把我当亲人。哈哈哈哈哈哈,自私的凡人,到死都不忘为自己求取宽恕……可恨的是,我竟然再次选择了相信他。”
一阵沉默,忽有数只萤虫在他们之间忽上忽下的飞舞,好似落花纷飞,又如鬼灯点漆,倏忽间一阵阴风袭来,将它们吹得散乱。元戊再次开口说道:“我不知你名姓,亦不知你从何而来,只知你我是同类,不想你重蹈覆辙,不愿你再被人类欺骗,所以,尽早离开那个书生吧。”
她知他好意,可是数年的相伴,又如何能说断就断,况且她知道书生是什么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离她远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他就是他,不是任何其他人!我相信他不会离开我,因此我也不会离开他。”
元戊听罢,瞳孔骤然收缩,质问道:“为何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想执迷不悟的是你才对!”
“什么?”
“你既然恨他,又何必苦苦守着他的坟墓?”
“……”
她说完转身便走,元戊见状,一个闪身来到她的面前,阻断了她的前路,说道:“你要去哪?”她轻轻推开他的身子,边走边说到:“自然是回木屋里去呀。”元戊听罢,又是一个闪身来到她的面前:“你还要陪着那书生?”
“嗯!”她不顾阻拦,径直地往木屋方向走去。元戊见她如此,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为何你如此偏执?”她听后,笑着回道:“偏执的并不是我,恰恰是你自己。”
见她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元戊静默了半晌,忽然对月一阵吼叫,声音也开始变得浑浊,一时竟辨不清是男是女,“既然我无法劝阻你,那就只好去劝劝他了。”
她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却早已不见了元戊的踪影。她的心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白日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再次侵蚀着她。她顾不得那么多,奋力往木屋方向飞奔,期望能阻止一切。
(五)
夜近三更,月影阑珊。
她一路奔向木屋,眼看着就要到了,木屋内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而后则是一个黑影从木屋里蹿出。
她的心仿佛随着那声惨叫撕裂,渐渐放缓了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木屋。萤虫在前头引路,可她的每一步都显得沉重,仿佛每走一步,心都会撕裂一分。可是,该面对地终归要面对。
她呆立在床边,看着烛火下的他,早已没了气息,枯黄干枯的面颊好似褶皱的废纸,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屋顶,又好像在看着她。她不知该做何反应。想哭,眼泪却早已在心里流干;想大喊,却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她跪倒在床边,轻轻地帮他整理衣装,一缕一缕地帮他梳理散乱的头发。恍惚间,她记起来什么,忙运起灵力,手心兀自多了一枚青玉,散发着光芒。她看着这枚玉石,暗忖到:“旧时常听族里的婆婆说,这枚玉石有着无上灵气,能够起死回生,只是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会付出什么代价呢?”她来不及细想,既然它能救他,无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承担。于是,她将那枚青玉衔在嘴里,将全身灵力汇聚于玉石之中,慢慢地送入书生的嘴中。
“为何要如此执着?”元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红着眼、噙着泪,质问着她。
“为何?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她淡淡地回着,霎时间,那枚玉石化作亿万光点,散布在屋内,好似星辰闪耀。它们旋转排列着,点点汇入书生的身体,一时流光万丈,书生的面色也随着光芒逐渐丰润起来。
朦胧中,书生睁开了眼,入目即是一张女子的面容,明眸皓齿、眉间点砂,恰似姮娥踏月而来,四目相对之下,他细声问道:“你是?”
见书生苏醒过来,她喜极而泣,回道:“小女子名唤狐玉,初次见面……”随后又是一阵亮光,书生再次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从昏迷中慢慢苏醒过来,隐约中感觉有一物体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睁开眼看了看,见是一毛团,他笑了笑,缓缓起身并顺手将她抱在怀里,细声说道:“小白,你又调皮了。”
话语刚落,书生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手指触碰到的地方,都是冰凉凉的,无一丝生气。他惊恐不安,慌乱地叫喊着,希望能够将她唤醒,可一切都是徒劳。他黯然地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不期脑中竟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
“小女子名唤狐玉,初次见面……”
“这?”书生努力回忆着声音的主人,却是一片空白。正自疑惑间,胸口处突然青光大盛,书生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流向大脑,无数画面在脑中闪现,一幕幕如走马灯般转动。
“狐玉?”
她的心动,她的不安,她的期待,她的惶恐……她的所有回忆,一丝丝一缕缕,从他的心里流淌出来。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里藏有一块玉石,那是她留给他,或许,那就是她……
(六)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旧日静寂无人的山林,也变得格外热闹。文人仕女结伴同游,登山远足,漫步林荫小道,或到山谷间采摘兰草,或到郊野宴饮行乐。
“看!前头的桃花开得可真美呀!我们去那儿吧。”山林中突然响起银铃般的声音,但见一妙龄女子正在前头引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女子,细声说道:“小婉!慢点儿,别摔着了。”
不过,小婉显然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那株桃树下,而后转身冲着她喊到:“玉姐姐,快来快来!桃树下有一小木屋呀!”那白衣女子听罢,也快步走到了近旁,但见桃花灼灼,而树下则是一座小木屋,看起来年岁甚久。
白衣女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对小婉说道:“旧时曾听人说,这山林里住着一位奇怪的老人。四十年前,他突然抱着一只白狐来此,而后便一直住在这山林里。四十年来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不曾与镇上人来往。我想,这里应该就是他的住所吧。”
话音刚落,一声“咿呀”传入了二人的耳朵,她们循声看去,却见一位枯木般的老人推开柴扉,步履蹒跚地走向那株桃树。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那株桃树,并伸手折了几枝桃花,就在转身之时瞥见了她们,
二人躲闪不及,忙向前施礼,齐声说道:“老丈有礼了!”老人听罢,笑着回道:“二位姑娘可是来此踏青的?”见二人齐齐点头,老人将手中桃花赠与她们,并说道:“今年的桃花开得尤为灿烂,老朽身无长物,就将这桃花赠与二位姑娘吧。
二人齐齐称谢,并接过桃花把玩了一会儿,只听见那白衣女子问道:“您在这儿住了多久呀?”老人听罢,捋了捋胡子说道:“当有四十多年了吧。”
“您一人在此?”小婉紧接着问道。见老人点头,她又追问道:“一个人在此住了四十多年,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
小婉刚说完,老人突然笑了笑,回道:“只要心里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不会感到孤独。”
“奇怪的老人。”小婉喃喃着,而后看向那白衣女子,却见她正看着老人发愣。小婉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玉姐姐,时候不早啦,我们还是快快下山吧。”白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回了句“好!”便同老人告别,转身向山下走去。
老人目送着二人离去,转身又折了几枝桃花,一路向山顶走去。和煦的风拂动树叶,吹皱一池碧水,他沿着山道走着,一步一步,夕阳淡了,暮色浓了。
他在一坐孤坟旁停下了脚步,将新折的桃花放在木碑上,而后用手轻抚着碑上所刻的字,上写着“爱妻狐玉之墓”。他愣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转身与木碑并排坐着。
夕阳渐渐失去了光华,远方的青山好似一幅褪**的画。他呆坐在那,被岁月雕刻的脸庞,平静而安详。他温柔地看着这世界,就像她曾温柔地看着他一般。
老人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只小白狐出现,它好奇地看着他,可他只是看着远方,不曾理它。小白狐又试探着靠近他,见他没有动静,竟明目张胆地跑过来,蜷缩在他的怀里。
老人收回远望的目光,看了看怀中的小白狐,欣慰地笑了笑,复又望向远方,并用枯皱的手轻抚着它,口中喃喃着:“是你吗?”
“是你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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